中国最古老的天文学和数学著作——周髀算经记载:“从此以上至日,则八万里。冬至昼,夏至夜。差数及日光所还观之,四极径八十一万里,周二百四十三万里。从周南至日照处三十万二千里,周北至日照处五十万八千里。”
也就是说,古人算出太阳距地高度为8万里,宇宙(四极)直径为81万里,宇宙周长为万里,南至日照处30.2万里,北至日照处50.8万里,已经建立了一套数据上的“宇宙模型”。
问题在于:古人没有高深的数学与天文知识,且“天不可阶而升,地不可将尺寸而度”,那么如何算出日高8万里、宇宙直径81万里、宇宙周长万里?
古人的量天尺中国人向来提倡“活学活用”,而测量大地、天体、宇宙,就是对勾股定理的活学活用。
在周髀算经中,商高指出“平矩以正绳,偃矩以望高,覆矩以测深,卧矩以知远,环矩以为圆,合矩以为方”,其中“矩”是直角尺子,补一斜边就变成直角三角形。商高认为,以“矩”可测高、深、远、圆、方等。
具体测量方法,就是测得一边,然后套用勾三股四弦五,即可算出其他两边长度。比如,想要测量一山高,需要“偃矩”,就是“弦”的两个点与山峰处于同一直线,从直角点步行至山脚,最终根据勾股定理大致换算出山高步距。
问题在于,测量山高、谷深、河宽等等,可以步行求得一边,但测量宇宙天体时,所谓“天不可阶而升”,那么古人会如何测量呢?其实,古人在漫长的立表测影中,掌握了一把“量天尺”。
周髀算经记载:“日中立杆测影,此一者,天道之数。周髀长八尺,夏至之日日晷一尺六寸。正南千里,勾一尺五寸,正北千里,勾一尺七寸,日益表南,晷日益长。”因此,通过长期不同地点的立表测影,古人发现相同时间的不同地点影长不一,最终总结出“影差一寸、地差千里”。
当然,这个数据不准确,南北朝时已有人提出异议,唐僧“一行”后来主持测量,得出了更精确的结论,此话题与本文无关,暂且不谈,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阅。
掌握“量天尺”后,古人就能通过“影长”测量天体、宇宙,并建立宇宙模型,最终基于数据提出“盖天说”。
如何测量宇宙谈及测量宇宙之前,先要强调一件事,就是先秦古人眼里的大地是平的。他们不会想到地球是圆的,因为如果地圆,就必然要思考“人为何不掉下去”,也会缺乏“安全感”,时代的局限性让他们也不会想象地圆。西方古希腊时的地圆说历史,真不太可信。
在此基础之上,掌握量天尺后,太阳高度测量就变得非常简单。因为,“夏至之日日晷一尺六寸,正南千里,勾一尺五寸”,越往南走,影长越短,最终到“髀无影”之处,两者距离是里乘以16寸,就是1.6万里。“髀无影”之处、太阳、“夏至之日日晷一尺六寸”之处,三者构成一个直角三角形,由此可以算出太阳高度。
当然,因为勾三股四弦五的原因,用1.6万公里不好直接套用,古人要等到“侯勾六尺”,影长六尺时计算出“从髀至日下六万里,而髀无影”,据此套用勾三股四弦五可知太阳高度为8万里,“邪至日”就是10万里。
相比计算太阳高度,计算宇宙长度就要复杂多了,由于涉及先秦天文认知过于复杂,接下来只能简而述之:
首先,北极星处于地轴延长线上,周髀算经认为一切日月星辰都围绕北极星做圆周运动,西方过去提出“地心说”或“日心说”,中国先秦时是“北极星中心说”。根据“立表八尺以望极,其勾一丈三尺”计算,观测点——周地到北极星的距离为10.3万里。
其次,下图是周髀算经的宇宙模型范围,其中的夏至、春秋分、冬至太阳运行图,这是古人认为周日运动一年中有三条道路,始于年前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,如今北京天坛周围三寰源于此。将之再三等分,就变成七个同心圆,即七衡六间,太阳运行周期被分为六段,一个来回周期就是12份,这是中国古代一年12月的来历,不是根据月亮而来。
第三,周地到北极星为10.3万里,到夏至日为1.6万里,两者相加,夏至日到北极星距离为11.9万里。根据冬至日影一丈五尺,周地到冬至日的距离为13.5万里,如此减去周地到夏至日的1.6万里,还是等于11.9万里,春秋分点到夏至日、冬至日的距离为5.95万里。
第四,周髀算经认为太阳所能照射的范围即宇宙的范围。太阳围绕北极星运动,导致北极星周围会产生极昼极夜现象,即“璇玑”,古人计算出璇玑直径2.3万里,半径就是1.15万里。春秋分时,太阳正好照射到极地,于是太阳所能照射的范围是11.9+5.95减1.15=16.7万里。
因此,想要判断宇宙直径,就要选择冬至日的时候,此时太阳距离北极星最远,距离宇宙边缘最近。根据上图的数据,宇宙半径即为:冬至日到北极星的距离11.9+11.9=23.8,再加上太阳照射的距离16.7,两者合计为40.5万里。于是,宇宙直径即为81万里,是“南至日照处30.2万里,北至日照处50.8万里”之和。
周髀算经中有“周三径一”的说法,周长是直径三倍,所以宇宙周长就为81乘3等于万里。关于圆周率,中国人是逐步探索,由粗陋到越来越精确,比西方的更符合唯物主义认识论,南北朝时祖冲之在圆周率上有巨大贡献。
最后,关于本文话题,还有两点值得思考:
首先,中国商周、乃至更早时的“盖天说”,不是拍脑袋,根据感觉而来,而是通过漫长天文观测,以及诸多计算得来,尤其以不如今天小学生的数学知识,建立了一个完整的“宇宙模型”,甚至还计算出一年为天又四分之一(即“四分历”)等,足见中国古人智慧。
其次,基于漫长观测与计算而建立的“宇宙模型”,还指出“周在天中南十万三千里”,即客观认识到周人不在宇宙中心。对于这些,如今看来虽然错误百出,但这何尝不是科学探索,不是科学精神的体现?某些学者张口就声称中国古代无科学,只能说非蠢即坏。
参考资料:《周髀算经》、《曹慧奇——周髀算经从数学看先秦的天文观及地中问题》等